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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4月17日,数十名谷歌员工聚集在位于五道口的谷歌北京总部,一起提前庆祝象征生命力和希望的西方复活节。除了远处铁道口传来的人声鼎沸,所在的工作园区其他地带依旧保持着安静。
原本西装革履的石博盟(Scott Beaumont)从一个外宣活动中抽身出来,换上了印有谷歌logo的白色T恤,融入了欢庆活动的人群中。他手插在口袋里,咧着嘴笑,看着两个身着充气外服的游戏者互相踩踏捆在对方身上的气球。
从负责欧洲业务到时任谷歌大中华区总裁,石博盟说自己乐于接受充满变化的中国市场的挑战。谷歌这个体量庞大、盛产创意的科技公司,在中国经历着种种起伏,也一直在试图平衡全球化与本地化。
如今,谷歌的国内搜索份额已从巅峰时的30%滑落至2%,而市场营销和广告业务仍保持领先地位。作为拥有电信背景的职业经理人,石博盟在中国市场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。
谷歌中国
面对充满活力、最具人口红利的中国市场,科技巨头谷歌对它的关注和重视从未停歇。
奉行“整合全球信息,供大众使用,使人人受益”的理念,谷歌在全球主要国家设置了地区总部,对于联合创始人拉里佩奇(Larry Page)而言,他的愿景是将谷歌的智囊分散在全球各地,改善整个信息传播机制。
而中国市场是他们无法忽视也不愿失守的阵地。美国《连线》杂志的资深撰稿人Steven Levy曾著述说:“早在十年前,谷歌内部就有这样的说法:中国对于谷歌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。”
错失中国市场,或许意味着放弃十亿人口红利的机会。而这点,在科技界也早非新闻。
在石博盟至今尚不多的采访中,时常会有谷歌退出中国的质疑和问询的声音。他基本没有回避这类问题,而是说着:“我们没有离开中国,We are here(我们在这里)。”
出生于英国的石博盟,不论是从个人经历或是从文化信仰来看,在此前都与中国二字没有瓜葛。
不过,对于曾担任T-Mobile副总裁,负责国际战略合作业务的他,适应中国市场、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关系,或许也正是他擅长的地方。
作为职业经理人,在接受公开场合或小型采访时,他都会穿上笔挺的西装。而在国内的对外发言方面,石博盟会和其他谷歌高管一样,更多参考谷歌中国公关部门的意见,帮助他更快适应中国。
虽然他曾负责欧洲战略合作拓展业务,包括电子商务的拓展,以及接洽互联网服务供应商和媒体发布商等。但中国市场的竞合关系和复杂性,和覆盖多语种文化的欧洲业务仍有所区别。
在他刚上任之时,距离谷歌搜索从google.cn跳转至google.com.hk,已有四年之久。刘允经历了那个阶段,带领团队往最大期待的方向上努力。
石博盟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,刘允离职后,给他留下了一架运行良好的机器,虽不是万事俱备,但在这里成功需要的是技术和人才。目前,谷歌每天都要面试多位面向技术、营销职位的应聘者。
在他任职期间,谷歌主要在两个方面发力:一是招募更多软件、硬件工程师进行产品研发,二是守住和提升广告和市场营销业务。
“我们正在平衡业务和技术这两者,主要战略是帮助各企业利用数字化技术,稳固和拓展其业务。”石博盟对新浪科技说。
直面挑战
不过,上述规划听起来并不算新鲜,是谷歌中国近年来的主要经营战略。
细数石博盟就职以来的对外活动,主要围绕数字化营销、广告业务和社会公益活动展开。比如首次露面的DoubleClick活动,Admob和Google Trends助力国内游戏公司海外拓展,对外发表关于数字营销观念,以及在校园与大学生谈创新创业等。
上任后,他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,这似乎能看出他的决心和目标。
而对他而言,担任谷歌大中华区总裁的挑战在哪里?“中国是一个活力十足的国家,竞争激烈、变化巨大,而且有各种重大挑战。”他说道。
而这个挑战在他看来,个人方面是来自语言、文化和思维不同带来的障碍,以及遇到了和创业公司相似的高强度、快节奏的工作环境,对个人精力分配上带来的挑战;工作方面,他说:“决定与哪家工作合作以取得最优效果是个难题”。
目前,谷歌和阿里巴巴、百度是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。“在如今这个数字世界,我们需要贡献自己的力量,和其他伙伴一起,共同努力构建一个良好的生态系统。”石博盟对新浪科技说。
来自文化、竞合方面的挑战,可能是很多国外高管都会面临的问题。而在中国发展的全球化科技公司,或多或少都会遭逢对国内牌照机制和审核制度不适应的阶段。
谷歌信奉一种道德上的纯粹,正如非正式的格言“不作恶”一样,但这也成为此后遇到问题的掣肘—公众和媒体会担忧谷歌的技术能力对个人隐私和财产权带来影响。
谷歌中国最初的对外发言人、兰亭集势CEO郭去疾曾犀利评价说,许多美国公司进入中国的通病是初期盲目乐观、不计成本,遇到挫折又立刻陷入悲观,把市场完璧归赵,然后回老家讲一段中国历险记。不过,有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是,兰亭集势和谷歌是很好的合作伙伴。
但是,石博盟对谷歌现在“在这里”,保持乐观。他在初次接受采访时曾说:“最好的武器是态度—我们要正视问题,去理解那些障碍到底是什么。要接受它,积极考虑如何面对和克服,去找到解决方案。”
微妙平衡
虽然国外公司有不适应的通病,但是谷歌还在这里,不断适应着中国市场。
在成为谷歌中国新帅之前,石博盟来过中国数次。在他的印象中,有一次,有人对他说:“我们去看看肯德基吧。”为什么要去看肯德基?他说:“虽然肯德基在中国已经颇受欢迎,但它仍然认为持续适应中国市场是有必要的。”
他在英国时,也去过肯德基,“但在中国的肯德基体验却非常不同”。从这里他得出的经验是:肯德基清楚如何去适应市场。
所以要想在中国取得成功,他说:“中国有着卓越的企业家精神,拥有许多优秀的人才和良好机遇。”而除了技术和人才,“关键还在于:根据目标市场做出相应调整,满足其需求”。
在谈起谷歌中国的战略,石博盟会谈到对人才的需求、对广告业务的重视。除了谷歌的广告和搜索业务外,他也会透露在国内积极展开的各项业务,据此也能看出他策略上的发力点。
这些业务包括:培育谷歌开发者社区,促进安卓开发技术工作;和国内高等教育学府开展合作,普及数字化信息;以及和政府在电子商务方面的合作,帮助国内企业拓展海外市场。
目前,在对中国市场的拓展中,石博盟始终秉持着低调和稳健的态度。
他坦言自己在来中国前,接受了文化培训。当时有人提醒他:“不要总提在英美怎样或如何做的。”他回答道:“我会努力克服自己的英美式思维。”
关于谷歌其他业务的回归,石博盟会直接进行否认,对待可能性的试探也会说no。对于偶尔袭来的棘手问题,他也逐渐学会了打太极。
据谷歌开发者社区组织者向新浪科技透露,今年2月谷歌在上海进行了安卓市场调研,包括国内安卓产品的上架情况、所遇困难,国内应用市场的审核机制和结算情况等。但石博盟直接否定了Google Play入华的可能性。
有媒体询问谷歌怎么看待国内的进展,是否做得足够好?石博盟说,国内成千上万的网站都从谷歌的广告业务中受益,但对谷歌来说并不够。“新的科技在不断涌现,谷歌的优势在于技术、人才和快速适应性,我们还有很多作为的地方。”
个人经历
谷歌在本土化的道路上,任重而道远。为什么选择了看起来和中国没有任何交集的石博盟?
在他最初工作的年代,用他的话来说,“还是个令人振奋的年代”,“因为大家都在探索自己的梦想,想掌握未来的发展趋势。但是要真正把握趋势谈何容易。”
那个年代,手机还像砖头块般笨重,电信和互联网技术尚未兴起。即便在他所在的欧洲,移动电话还是项崭新的技术,很多人对于这项技术能否成功心存疑虑。
他当时在HSBC Capel担任电信股票分析师,负责管理行业报告,分析公司发展趋势,以及面对趋势如何应对。通常,他会绘制超大电子表格,对海量信息进行分析,预测公司的业绩。
“在我非常年轻的时候,就有机会展示自己,向公司CEO、董事会主席、CFO等提出自己的想法。虽然我觉得有点受之有愧,但这个过程带给我很棒的体验和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。我完全乐在其中。”他回忆道。
在他的青葱岁月里,电信公司T-Mobile主席曾让他来决定股票的买入还是卖出。他下定决心学好这项业务,而这个过程使他看到电信和互联网融合的机会,这促成了他个人职业生涯的转型。
于是在电信巨头T-Mobile还是个小公司,并未设立移动互联网业务前,他便加入其中。直到五年后,他升为了T-Mobile的副总裁,负责战略关系管理和初创公司业务合作,以及维护良好关系等,比如曾主导与沃达丰合作研发手机。
他个人是见证移动通信技术成长起来的。在颠覆性技术爆发前,他便预见到电信和互联网的融合趋势。
2004年,他开发了一款基于功能机、风靡美国和德国的新闻应用产品——Mobizine,这个产品将杂志和报纸存储在手机上供用户浏览。“它的这个功能比iPhone和其他智能手机都早,是当时超前的一款软件。”他说道。第二年,他离开了T-Mobile,成立了自己的创业公司Refresh Mobile。
“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,我们通过广告和宣传将产品推销给移动运营商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创办了自己的公司。”他说,“后来,2009年我离开自己的公司,加入了Google。”
最佳决定
五年后,石博盟以谷歌大中华区总裁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。有这样的一段对话颇耐人寻味。
有人曾问石博盟:“在您上任作为谷歌大中华区总裁之后,您做过的最好的决定和最糟糕的决定分别是什么?”
他想了想,说道:“我做过的最糟糕的决定是我来中国任职的第一天。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,通常我到一个新的地方在过马路时,都会紧跟着本地人的步伐走,我觉得这样会更加安全。”
所以刚到上海的时候,他从酒店走向办公室时,看到一位约摸50岁的中年妇女,于是决定跟着她走。但是他发现她开始横穿马路,他也开始随着她一起走。
“走到一半的时候,这位女士忽然慌张了起来: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,她左顾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。我也就跟着慌张了起来。我想这是我来到中国后做过的最糟糕的决定。”
虽然在2000年,他曾在中国短暂住过3个月,不过他说自己还是不太了解中国:“从来没有在亚洲生活过,也不会说中文,对中国的了解也仅限于书本和那短暂的生活经历”。
但是现在,作为谷歌大中华区总裁,他已经在这顺利生活和工作了8个月。他说:“我觉得这是我做的最好的决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