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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托罗拉原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，然而，为了维护安卓生态链的和谐，谷歌在敲骨吸髓后正试图对其实施“安乐死”。第二次大规模裁员完成后，摩托罗拉在中国这一全球最大的手机消费市场已不足200人。
从大哥大，到翻盖手机，再到彩屏手机，摩托罗拉曾独领风骚，今天却已沦为三流厂商，其破败的局面让人唏嘘不已。加尔文家族的工程师文化血统，造就了摩托罗拉，也毁了摩托罗拉，技术派在与市场派的对垒中一败涂地。
摩托罗拉是被谷歌整残的，但更有自己不争气的原因。今天，谁也不会是谁的救世主，在危难时刻临阵退却，使得它失去了一颗拼搏之心，大规模裁员后军心涣散，最终让它成为“扶不起的阿斗”，倒在了最擅长的制造上。
第一章 被遗忘的摩托罗拉
从大哥大，到翻盖手机，再到彩屏手机，摩托罗拉都是行业的执牛耳者。今日之处境，让人喟叹不已。
6月6日早上8点半，摩托罗拉位于北京望京的中国总部人流如织。然而，记者在大门口一连采访了十多人，发现全是摩托罗拉系统公司的员工，该公司的一位管理人员还主动跟记者开起玩笑，“你要想采访摩托罗拉移动的员工，那得看运气如何。”
摩托罗拉移动风雨飘摇。从去年至今，它的负面消息从未消停过。近日一封内部邮件曝光，摩托罗拉移动在中国的第二轮裁员基本告一段落，裁员完成后总人数只剩下不足200人。除了保留运营商事业部外，各省的销售队伍一律撤销。
另一个劲爆消息是，摩托罗拉移动大中华区总裁孟樸将离职（已有些时日没上班），其职位暂时由该公司亚太区总裁刘飞接替。孟樸在通信行业中有着深厚的积淀，曾在高通任职，3年前上任时，他一度带领摩托罗拉在中国区展开疯狂反扑，其推出的产品也获得了市场认可。
但自被谷歌收购之后，孟樸的才华没有了施展空间。去年至今，他主要忙着中国区裁员的事情。这是一份苦差。去年8月份，摩托罗拉中国区一次性削减了1200名员工。由于不满公司的残酷无情和赔偿不到位，很多老员工在公司大门前拉着横幅抗议，让孟樸焦头烂额。
谷歌并未就此放过他，今年3月开始，将摩托罗拉再次裁掉800人的艰巨任务交由孟樸。一位在这次“裁员行动”中挨刀的员工告诉《IT时代周刊》记者，孟樸近两年一直在扮演“恶人”的角色，此次裁员落定后，他也完成了在这家公司的使命，他没有必要在这样一家摇摇欲坠的公司耗下去。
黑暗无边的通道
能在摩托罗拉谋得一份工作，曾是很多人的职业梦想。罗修（化名）从摩托罗拉中国区离职时，心里还很纠结——早期的摩托罗拉薪水高，福利也好，最让他感动的是，公司能一视同仁，即便是普通员工，出差也可住五星级酒店。
“摩托罗拉给了我很多，六七年前跟同学聚会，他们都希望通过我的推荐进入摩托罗拉。”罗修回想起来，觉得无比酸涩，“我在摩托罗拉工作了15年，从最初的普通设计人员，一直做到项目主管，见证了它从繁华到落魄的全过程。”
两个月前，罗修离开摩托罗拉，加入酷派。他告诉《IT时代周刊》记者，离开虽有很多不舍，但摩托罗拉简直让人看不到希望。正因如此，这次裁员的阻力相对较小。大部分摩托罗拉员工都认为，即便被留下来，头上也如悬着一把刀子，不知道何时砍下，所以还不如彻底一点，了却异想。
“在摩托罗拉时已经大半年没有参与新产品设计了，这对研发人员而言，简直是暗无天日。我不愿在漫无边际的消耗中，磨损自己的年华。”罗修说，加入酷派以来，尽管有不如意的地方，但至少还可以贡献自己的智慧。他提出的一些创意已被采纳，对研发人员来说，这是最好的奖励。
摩托罗拉是手机的发明者，是这个行业的泰山北斗。我们最早接触的大哥大，就是由摩托罗拉创造的，它是港片中重要的道具之一，扮演黑社会老大的“大傻”成奎安，拿着大哥大遥控手下小弟的时候，那简直酷毙了。
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，很多人的第一部手机，就是摩托罗拉制造的，那句耳熟能详的“Hello，Moto”，依然在人们的耳边萦绕。从大哥大，到翻盖手机，再到彩屏手机，它都是行业的执牛耳者。它今日之处境，让人喟叹不已。
上世纪末，它还是全球最大的手机厂商，地位不容撼动，后被诺基亚抓住数字时代的机遇，一举超越。但2004年开始，凭借V3的走俏，摩托罗拉重拾辉煌，2006年市场份额攀升至25%，摩托罗拉扬言要跟诺基亚叫板。
一切都来得太突然，摩托罗拉当时的CEO詹德推行价格战，多个平台并举，导致公司内部混乱，利润过低，公司 2006年开始走下坡路，连续亏损。2008年，桑杰·贾加盟摩托罗拉后，首先就是削减操作系统，押宝安卓平台，摩托罗拉再度燃起复兴希望。但好景不长，随着三星的崛起，以及HTC的低迷，摩托罗拉对终端业务心生畏惧，这时，它想到了被交易。从2011年初的拆分，到当年8月宣布被谷歌收购，有着80多年历史的摩托罗拉移动，进入了黑暗无边的通道。
命运在被收购那一刻就注定了。“去年下半年开始，谷歌CEO拉里·佩奇让摩托罗拉收缩产品线，走精品路线，一年只推几款精品手机。” 罗修说，“让摩托罗拉跟苹果、三星直面竞争，这相当于判了死刑。” 去年第四季度，摩托罗拉智能手机在全球的市场份额降至1.9%，彻底沦为三流厂商。
成本不占优势的摩托罗拉，几乎被市场遗忘。就今年第一季度数据来看，摩托罗拉在中国市场仅售出30多万部手机，较去年同期大跌6成，市场占有率远远落后于小米、金立、OPPO、步步高等二三线手机品牌。而在2011年6月，摩托罗拉智能手机在中国的市场份额还高达9%。
大厦将倾
谷歌收购摩托罗拉的过程密不透风。收购消息宣布当天，摩托罗拉股价大涨55.78%，而谷歌股价却下跌了1.16%。佩奇说，谷歌此举是为了维护安卓生态系统，保护合作伙伴的利益，同时也给摩托罗拉一个好的未来。
在收购摩托罗拉前，谷歌仅有728项专利，而苹果的专利数为4000项，微软的专利更是超过18000项。专利不足是安卓发展的“阿喀琉斯之踵”，苹果、微软等竞争对手纷纷祭出专利阻击战，谷歌的合作伙伴三星不断被送上法庭，部分产品在欧洲、北美市场被禁止销售；HTC每生产一部安卓手机，要向微软缴纳5美元专利使用费。
谷歌收购摩托罗拉的专利组合，可抵御苹果、微软发起的专利战。这次收购溢价63％，摩托罗拉有1.7万项专利，还有7500项专利正在申请，谷歌付给摩托罗拉的专利价值为55亿美元，此外还有客户关系以及高级人才比较值钱，硬件仅是一个空壳。
“当时，佩奇欢迎我们加入谷歌大家庭，我觉得他在演戏，1.9万员工之众，消化起来不简单。”罗修说，谷歌如果事先渲染摩托罗拉的专利价值，这桩收购就不会顺利，因为这牵涉为数众多的人的饭碗。而被收购之后，摩托罗拉没有获得任何优待，状况急剧恶化。谷歌将一部分原本属于摩托罗拉的专利，分给其他合作伙伴，削弱了摩托罗拉的竞争力，让竞争对手如虎添翼。
交易正式完成后，谷歌便急不可待地更换了桑杰·贾。他曾被誉为摩托罗拉的救命恩人。
不过，据华尔街人士透露，桑杰·贾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，其与谷歌的关系非同一般。而在出售给谷歌的过程中，桑杰·贾也是最积极的撮合者。交易成功后，他可拿到大笔的补偿，这是他跟摩托罗拉签订合同的一部分。
接过摩托罗拉后，谷歌一直采取冷处理。由于受不了谷歌的做法，包括摩托罗拉移动首席执行官、首席战略官、首席财务官、首席运营官等在内的多名高管陆续离职。整个摩托罗拉管理层看到大厦将倾，提前走人。
2012年8月，谷歌宣布对摩托罗拉移动裁员20%，4000多名员工不得不另觅工作，而中国区是重灾区，共有1200名员工丢掉了饭碗。此外，谷歌去年在全球范围内对摩托罗拉移动94个办事处裁并1/3。2012年11月，摩托罗拉移动退出韩国市场，500名员工被遣散。 同年12月，它将其位于天津的最大的手机制造工厂，卖给新加坡代工企业伟创力。此外，摩托罗拉巴西的工厂也由伟创力接管。
外界认为，谷歌对摩托罗拉的制造已不感兴趣，而是将其看成一个巨大的包袱。今年第一季度，摩托罗拉移动营收10.2亿美元，与去年同期的30.8亿美元相比，下降了66.9%，运营亏损为2.71亿美元。随着市场份额逐渐下滑，如果不大幅削减员工数，摩托罗拉移动将会亏损得更严重。
第二章 恨铁不成钢
摩托罗拉产品创新不力，营销方法也落后于市场，品牌形象更是一落千丈,让谷歌没了欲望，放弃了运动员兼裁判的身份，以免导致阵营分化，得不偿失。
外界对谷歌“硬起来”的猜测，随着其宣布收购摩托罗拉移动而达到巅峰。出乎意料的是，谷歌并没有将自己的步伐迈得更远，而谷歌与摩托罗拉移动的关系也日趋微妙，并向外界传递出一个信息——谷歌不想借助摩托罗拉来补强硬件制造。
人心涣散
摩托罗拉2010年推出了一款经典之作——里程碑，在业界好评如潮，此后摩托罗拉的产品每况愈下。而谷歌一边对摩托罗拉削藩，一边观察其软实力。
“自被谷歌收购后，领导就无心恋战了。”迪信通的一位副总裁认为，它们似乎把交易当做一项任务，推出的手机基本上是在原有产品的基础上小修小补，包括将以前的过时产品简单捏合，重新推给消费者。别说挑剔的谷歌无法接受，普通消费者也远离了摩托罗拉。
2011年，安卓阵营三星一家独大，摩托罗拉与 HTC都步入下滑通道。谷歌见趋势不妙，从2012年下半年开始收缩战线，责令摩托罗拉退出机海战术。“这都是佩奇的思路，摩托罗拉不愿意这样做，仅做几款产品，意味着摩托罗拉的人才大部分处于闲置，肯定会导致人心涣散。”罗修说。
而据华尔街人士透露，佩奇想通过压缩摩托罗拉打一场精品战，希望摩托罗拉设计出具有颠覆意义的手机。如果摩托罗拉能拿出这样的产品，佩奇就不再惧怕三星、HTC、LG等合作伙伴，失败了风险也不会太大，亏损几亿美元不会伤筋动骨。而若维持2万员工，消耗是十分巨大的，即便谷歌是盈利机器，也会被拖得瘦骨嶙峋。
去年，摩托罗拉的业绩江河日下，见形势不妙，摩托罗拉的管理层和技术骨干纷纷另择高枝，加速了公司的衰败。所以，谷歌在电子产品制造上，并未押宝摩托罗拉，反而是与华硕、HTC等众多厂商合作，这样既可提升产品的竞争力，也可消除安卓阵营的动摇之心。
摩托罗拉去年推出的MT788，就让人大失所望，其设计陈旧，尚不及里程碑。摩托罗拉中国区一名刚离职的员工告诉《IT时代周刊》记者，尽管有谷歌这棵大树，但手机业务部门就像一盘散沙，怎么也捏合不起来。“技术与管理过硬的人才早就走了，留下的大多无心恋战。”这位人士说，员工彼此之间经常讨论公司的处境，恐慌情绪弥漫，根本没心思钻研技术与业务。
“以中国区为例，曾经创造了很多经典机型，如名声大噪的明系列。但是，近年却制造了很多劣质手机，如XT316、XT550、XT760等，它们做工差，系统也问题频出，导致人们对摩托罗拉的印象大大打折。所以，谷歌最后干脆连中国工厂都卖了。”罗修说，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，出现这种局面，最关键的还是公司没有了向心力，大家都心猿意马。
《庄子·田子方》中说，“夫哀莫大于心死”。心死了，这家公司真无药可救。谷歌更不会为了一个快要过气的品牌，而破坏现在安卓的生态环境，尤其是不能让三星、LG、索尼、HTC、华为、中兴等厂家投奔微软的怀抱。
大失所望
谷歌对终端的向往，最早要追溯到2010年1月。当时，谷歌与HTC推出 Nexus One 手机。当年12月，它又与三星合作推出Nexus S手机。外界认为，苹果在智能手机上的成功，是刺激谷歌作出这些举动的重要原因。尽管谷歌一再对外撇清干系，人们依然有理由担心，谷歌试图做下一个苹果，通过整合软硬件，将自己的价值最大化。
“说谷歌对摩托罗拉的硬件没有私心，是不正确的。”罗修说，谷歌花血本收购落魄的摩托罗拉，除了看重它的专利外，硬件制造也是谷歌所觊觎的。因为，谷歌的两大竞争对手苹果、微软，都是软硬结合，这也代表了未来趋势。
尤其是苹果，凭借iPhone和iPad，完全将谷歌甩在身后，一度成为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。苹果将产业链控制得更紧，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赚钱。谷歌就不能像苹果一样随心所欲，虽然安卓平台的用户量是苹果iOS的几倍（今年的谷歌全球开发者大会，谷歌宣布全球激活的基于安卓系统的设备总量，已经达到了9亿部），但赚到的钱却不多。
对此，谷歌的两位创始人也十分眼红，希望通过精心培植摩托罗拉，在硬件领域与苹果论剑。但摩托罗拉自身的设计能力，让谷歌创始人大所失望，去年推出了几款产品，大多是在原有机型上的改造，在技术变化日新月异的今天，摩托罗拉手机无人买账。
谷歌对摩托罗拉恨铁不成钢，又有了新的事实佐证。在5月15日-17日的谷歌 I/O 2013（全球开发者大会)上，摩托罗拉移动此前对外宣传的XPhone并未出现在大会现场。据说，谷歌CEO拉里·佩奇对该款手机不满，前后亲自提出了5次修改意见，要求摩托罗拉从外观到软件重做处理。
业界对这款产品给予了足够的期待，也吊足了人们的胃口，它被誉为对抗苹果与三星的最有力武器。就摩托罗拉披露的信息来看，它除了具备目前最顶级的配置外，还将谷歌最优秀的应用装载进去，最大的亮点是语音控制技术，据说是苹果Siri的噩梦。按照佩奇的构想，用户可通过语音完成指令，比如语音拨打电话、发送短信等。
“XPhone的流产，意味着摩托罗拉出现了严重危机。”中兴的一位高层向《IT时代周刊》透露，摩托罗拉有深厚的设计底蕴，也经不起折腾，持续几年的动荡，使得优秀人才流失殆尽。在中国，华为、中兴、联想、酷派、小米都曾有组织地去挖摩托罗拉的墙脚。
当被问及摩托罗拉新手机XPhone为何迟迟不见踪影时，谷歌安卓与Chrome OS主管桑达尔·皮猜(Sundar Pichai)显得有些不耐烦，“这个问题你去问他们，我们只是做操作系统而已。”这番话已经流露出对摩托罗拉的强烈不满。之前有消息称，谷歌已经放弃参与研发XPhone。
谷歌之前就说过，对于安卓生态系统来说，摩托罗拉移动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而已。只是没有人想到，它对摩托罗拉这么不重视。当初谷歌收购摩托罗拉时，三星、HTC、华为、中兴等企业就担心谷歌会藏有私心，在政策上偏袒摩托罗拉，为此，三星自己开发新的操作系统。
最关键的是，摩托罗拉产品创新不力，营销方法也落后于市场，品牌形象更是一落千丈。看到合作伙伴的不安情绪，谷歌决定取消对摩托罗拉的一切优待，处处考虑其他合作伙伴的利益，放弃了运动员兼裁判的身份，以免导致阵营分化，得不偿失。
今天3月，有媒体传出谷歌与三星似乎出现了不和谐，这一点被谷歌 CFO皮切特（Patrick Pichette）否认，他认为这是记者在故意制造噱头，好让报纸更畅销。他在摩根士丹利投资峰会上谈到，三星在安卓平台上相当成功，这对生态系统是有益的。
第三章 倒在自己的枪口上
摩托罗拉的本土化步子迈得不够大，呆板的管理文化，让其如同蜗牛一般，在只争朝夕的今天不战自败。
摩托罗拉与谷歌代表两种不同的文化，前者西装革履，后者短裤拖鞋，要想真正融合十分困难。而更直接的观点是，谷歌收购摩托罗拉的初衷，就是慢慢榨干它，然后再毁掉它。
文化杀人
摩托罗拉可谓成也公司文化，败也公司文化。2008年，桑杰·贾的加入，让摩托罗拉发生了显著的变化，但这种变化并不是基于文化，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工程师文化，并没有多少改观。
罗修说，工程师文化的优点是产品过硬，即便是风雨飘摇的今天，摩托罗拉手机的工艺，在业内仍是顶尖的，在业内只有黑莓可以与其抗衡。孟樸在接受《IT时代周刊》采访时曾说到，摩托罗拉不缺技术，缺的是如何走进消费者的心。
网友阿鲁也对摩托罗拉手机今天的处境表示惋惜，他在网上跟帖说，“摩托罗拉手机的磨砂背面握在手里很舒服，它做到了登峰造极。去年，我更换成了三星的S3，但就工艺而言，与摩托罗拉依然有差距。摩托罗拉手机像一件艺术品，很贴心，而不像一些品牌的产品，拿在手里像一个玩具。”
但工程师文化的缺点也很明显——固执，不愿倾听外界的声音。其造型、色调单一，给人刻板的感觉，无法满足消费者多元化的需求。以致有用户说，摩托罗拉是男人的手机，拿在手里够大气，也够沉稳。但摩托罗拉忽略了，在消费经济时代，左右男人消费观的往往是女人，这也是苹果手机风靡全球的原因。
“选择摩托罗拉手机的，大多为中年男性，而且以商务人士为主，他们够理性，强调产品的工艺，这些人迄今仍对摩托罗拉的产品评价较高。”上述人士说，“但如此一来，摩托罗拉也将女性用户、年轻用户排除在外。而对手机更换频繁的，恰恰是年轻用户与女性用户，工程师文化将摩托罗拉害得不浅。”
工程师文化主张稳健，结果导致思想保守。罗修透露，他曾多次在内部会议上提出，将手机的外观做得更加时尚、唯美，造型更多样。那些领导表面上在倾听意见，但最后都无疾而终。
摩托罗拉做了很多“无用功”，一些功能华而不实，无论是里程碑、戴妃还是ME860等，成像效果都被人诟病，而年轻人喜欢像素高、成像效果好的手机，他们甚至渴望手机代替相机。另外，摩托罗拉的一些探索，也无法为其加分，其后空翻、侧空翻手机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，却并不实用。
“后来，我都懒得提意见了，文化上的差异，没有一个强势的领导是无法改变的。”罗修认为，“在陈旧的公司文化下，摩托罗拉领导人都怕犯错，更没有人愿意担责，这是它节节败退的原因。”
技术派与市场派的对决，结果让人大跌眼镜。市场派代表三星，已问鼎全球智能手机老大。摩托罗拉的工程师文化，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。摩托罗拉审批环节过多，项目都要上报美国总部，通常审批下来要耽误好几个月。结果，中国区的项目负责人越来越沉默，很少向总部提要求，因为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，还经常是镜花水月。
摩托罗拉的本土化步子迈得不够大，呆板的管理文化，让其如同蜗牛一般，在只争朝夕的今天不战自败。而三星则在中国设有研究院，很多决策在中国就能敲定。而摩托罗拉中国区仅孟樸刚上任时有一定的权力，2011年时，摩托罗拉XT883（里程碑3）首次在国内领先全球首发，孟樸表示未来摩托罗拉会有更多的明星产品在中国市场首发。后来，中国区的特权被谷歌收回，连在中国销售的手机的基本功能，中国区的项目负责人也不能亲自决定。
摩托罗拉的产品通常按美国的用户习惯打造，其推出的高端产品先供应美国的主流运营商，半年后再引入到其他市场，错过了最佳销售窗口，有些产品甚至还没上市就过时了，而摩托罗拉又不愿降价销售，产品库存积压问题十分严重。
摩托罗拉移动正四面受敌，在高端市场不敌苹果、三星，在中低端市场受华为、中兴等中国厂商挤压。摩托罗拉似乎有意修正自己的战略，在低端市场搅局。其CEO丹尼尔斯日前透露，有可能在全球推出110美元的低价智能手机，配备4.7寸HD大屏和四核处理器，以超高的性价比抢夺用户。但摩托罗拉没有成本优势，价格战耗不起。
外界预言，留给摩托罗拉的时间不多了。丹麦咨询公司Strand的CEO约翰·斯特兰德（John Strand）认为，谷歌将出售摩托罗拉品牌。
坚守的重要性
谷歌连续多年被评为最佳雇主，是很多求职者一生的向往。被收购后，近两万名摩托罗拉员工充满期待，他们以为会迈进天堂，从此可以卸下古板的西装，穿着拖鞋在办公室遛狗，享受着美滋美味的食堂。
当时，中国区公关部负责人对《IT时代周刊》说，有了谷歌做靠山，摩托罗拉暂时不用考虑生存问题。谷歌强大的现金流，将会支持摩托罗拉对抗其他手机厂商。但很快，做着黄粱美梦的摩托罗拉员工，被残酷的现实打醒——谷歌的老板比他们想象的要凶残得多，根本不认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“儿子”。
“与诺基亚的犹豫不决相比，摩托罗拉早在2008年就狠下决心，一心一意扑在安卓平台上，本不应该出现今天的结局。”在罗修看来，摩托罗拉最糟糕时，也从不轻易辞退员工，在摩托罗拉的文化里，“尊重”是最为基本的准则。
“诺基亚的局面比摩托罗拉更糟，今天诺基亚凭借WP8手机，已走上复苏之路。”罗修认为，摩托罗拉不该放弃，倘若能坚守下去，今天不会是这种局面。在收购之前，摩托罗拉已走出了低谷，其手机业务也获得了认同。孟樸就认为，在安卓手机厂商中，摩托罗拉移动较竞争对手有着明显的优势。
“在两年前，摩托罗拉的智能手机还代表业界的最高水准，其市场份额也维持一定的额度，只要后续能推出有影响力的产品，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。”摩托罗拉中国区负责市场销售的林先生表示，依赖情绪，最终毁了摩托罗拉八十多年的品牌。
诺基亚就是很好的参照对象，由于不忍舍弃塞班系统，诺基亚一度徘徊不定，耽误了大好时机。2011年，诺基亚才开始拥抱微软，从头开始。尽管万般艰难，埃洛普也忍受着“间谍”、“特洛伊木马”等诽谤，但仅用了两年时间便逐渐站稳了脚跟。
据透露，当时很多人都奉劝诺基亚归顺安卓阵营，埃洛普却拒绝将命运交到谷歌手里，选择坚守自己的路线，带领公司从“着火的平台”，跳进生死茫然的冰冷的海水里，一度导致公司的经营状况恶化，埃洛普也被认为是引领公司走向毁灭之路的罪魁祸首。今天，诺基亚让那些曾经批评它的人，不得不用另一种视角审视。诺基亚Lumia 920、925都成为畅销手机，它们具有华丽的操作界面，出色的成像技术，良好的用户体验，获得了用户的广泛好评。
“人生就像各种各样的巧克力，你永远不会知道哪一块属于你。”这是奥斯卡获奖影片《阿甘正传》中的一句话。放在今天的手机行业，同样也是如此，没有谁能一直独领风骚，未来充满着不确定性。关键是不要放弃，在危难时刻坚信公司有一个美好的未来。
而Palm的前CEO琼·鲁宾斯坦最近在参加访谈时，就表示后悔将公司卖给惠普。他说，“我如果知道惠普只是关闭Palm，而不是给Palm一个发展机会，我为什么要卖给它？”目前，Palm已接近死亡，惠普只投入很少的费用维持在线服务的运行。
天下没有后悔药，鲁宾斯坦的忏悔已经晚了，摩托罗拉也已经晚了。摩托罗拉远离了全球最大的市场，结局已经明了。